我最初上的学校是在老家的西北方,面积不大,但却是我最初学习的地方,承载着我许多的记忆,多少年来,我一直梦想着故地重游,去重拾旧梦。
记忆中它离我家并不远,大约也就二三里远,拥有着六间教室,一间办公室,一间器材室,一间厕所。对于现在来说,一排房子矗立在你面前已是司空见惯,但在荒草密林中蓦地出现这样一排建筑,还是相当令人惊讶的。不过最具特色的还是那遍地蒿草的操场,那是极大的一块空地,上面各种东西都有,胶卷,电灯泡,生锈的晾衣架,零食包装袋……只要愿意,就可以趴在那儿一整天,即使不上课也没有关系。不过,这操场的开放也有时间限定,只能在晴天,雨天不行,不是怕被雨淋湿,而是地太泥泞,寒冬腊月也多半没人会去受冻。
怀着激动的心情,我踏上了前往那里的路。
小路应该是很久没有人走过了,长满了各种野草,他们层层叠叠枯死在路边,黑黄相间,湿漉漉的,一脚踩上去,就像踩进一堆深不可测的学里,声音也好,情境也好。等草没过膝盖才勉强触底,又费了好大的劲才拔出,裤子上沾满了水和发黑的草,不仅一阵难受,这条路,我应该走过很多回,可现在,完全没印象。
又走了许久,才走上一条较宽广的路,没有野草,但十分泥泞,需十分小心的走,才不会被路面上哪个洞给吞去鞋子,路边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池塘,看着是很清澈,但其实已是一潭死水,即使丢下一块石头也不会泛起半点波纹,各种垃圾积在池底,把整个池子映的一片乌黑,大量的死去的树木悲壮的躺倒在池底,枝桠伸出水面,像一面黑色的旗帜,在风中烈烈的飘扬。
一直往前走,被一条河拦住了去路,我立即记起这条不凡的河,这一带最长的河。它依旧沉静的流着,俩条小船底朝上深深地嵌进河岸里,只有船尾还随着水面一起一伏,它们还想给这片死亡的土地带来一线生气,但这条气若游丝的河是绝不会是这儿复活的,绝不会的。
在我的记忆里,学校并不远了。果然,只在走了几个弯,几幢房子的轮廓便在树叶的半遮半掩下显露出来。我无限欣喜地向它奔去,却越走越无力,越走越沉重。曾经辉煌地教学楼崩掉了半个角,碎石落满一地,如同一个破碎了的梦。墙体骇然出现一道裂缝,他密密麻麻地将细小的裂纹向四面拓展,缠绕成一张蜘蛛网,又如同一只章鱼,伸出可怕的腕足,将整座建筑牢牢裹住,要将它给压碎,给你碾成尘土,曾经被水泥保护的钢筋露了出来,已经被腐蚀到一碰表皮就碎的状态,前几天下的雨冲刷过它,地上便留下一片焦黄。
走到正面,教室里的桌椅不见了,前后黑板没有了绿色涂层的保护,变的处处都是斑斑驳驳的锈迹,像一张世界地图。门,没有了,窗户,被砸碎了。碎玻璃渣,烂绳子,生锈的钉子,黑板槽被堆在一处,蒙上了一层极厚的灰尘,发出一股呛人的味道。有几个教室的屋顶也破了,地上便是一滩水,浮着一层厚厚的灰尘。
操场,操场大概是被烧过的样子,到处是黑黄交错的枯草。黄色,黑色,棕色的泥土,在我面前流动,交织,融合,一直覆盖着面积很大的操场,连垃圾也葬身火海,随风远去。
地上走的,天上飞的,水里游的,能离开的都离开了,不能走的就死在了这里。
这,就是我的母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