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是春节前夕,但飒飒的寒风丝毫不减,难得今朝探出了点阳光。
母亲厂里发工薪,工人们都坐着排队等候,唯独老李正站着,就“鹤立鸡群”。
老李头是厂里的老员工了,车间最里头的四台机子是共他管的。中年有个老伴因病离世,独生子在外奔波,留下个小孙托他照料。
我端着茶杯穿梭于人群之间,给工人们送水,便碰见了他,我便也递给他。他从裤兜里抽出一条与他浑身上下形成强烈反差的白手帕,用它轻轻包住杯底,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,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,他转身对我点点头,伸出一只手来,我看上他的手,我说黝黑吧,却也呈现出土地的颜色。掌心指关节处却也是好几块黄鸡鸡的老茧。食指上包着一层创口贴,还有不少刚愈合的新伤和永无法隐去的疮疤。指甲缝隙中还夹着黑色的线头。我不由的缩缩手,他愣着,有些失落地也把手收了回去。
人来人往,便轮上了老李头。
我示意他坐下,他摆着手指向自己的衣服。的确,他墨绿色军大衣上满是各色的线头——尤其是肩上。灰色的军装裤也几近成了黑色,还有星星点点的油渍和污垢。裤子上划破的口子多的让我以为是设计。见他的固执,母亲也只好无奈“颔之”。
我帮母亲数好年薪递给他,他“举棋不定”,生怕碰到我白嫩的小手。拿到钱,他看也没看,数也没数,便塞进兜里,再次点点头,转身离开。
我边凝视着老李头离去的背影,边听见母亲的感慨:“这个老李头老是倒被骗也不会晓得,每次他来的时候,都忍不住多塞给他几张。”是啊,现在少的就是老里头一样的人,一样的品质。
正值正午,太阳终于露了脸,肆意挥洒着不灼人的阳光。于是,阳光里的那个人——老李,身旁闪着耀眼的光芒,经久不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