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我在苏州。昨晚到的,坐在车里进了外婆住的小区才醒,完全对外界变化无知无觉。只知道小区里到处在挖,拆了不少围墙。
勉强用手机的光照着路,踉跄迷糊地捡还算平的路走。我烦躁得很,刚下车,口水还没擦,头发还没扎,口袋里装了一堆不安分的东西,单肩吊着一个“属于周末”的重量级的书包。而且这座水做的城市大晚上还真冷,蛇一样的湿冷气直往肉里钻。现在我写文章的精神不对,因此仿佛还感受到当时的晕眩茫然,不像是平白生出的。
晕头转向终于走到门口,我是真愣了,怕我落下老爸两步就要被这一地惨白给吃了。初二开学四天前我也来过,从一样的路过来的,所以我没法不记得,脚下踩的这一点儿地方,应是一棵大无花果树的根系。我记得树后面残破的围墙,人人都不走正门从这儿过,全然不惧常有的狗屎;记得老妈讲的可怜的“以为无花果是扁的”故事;记得我年年都想吃无花果,结果只吃到了一个;还记得贱贱的许多鸟儿,啄光了窗户上的葡萄就又抓紧时间啄无花果……
对了,葡萄!快有我手臂粗的藤蔓黑漆漆的,没什么七情六欲地趴在防盗窗上,还不如阿克苏两层玻璃外巨大却不遮阳的梧桐。葡萄藤上一片叶子也没有!——哎呀现在可是冬天,哪儿会有叶子,又不是欧·亨利小说。枝条好像少了好多,茎须都去哪儿了?——晚上看不太清也有可能呀,哎,说不定是这两年结果少了阿公剪掉多余的枝条了。那下面的土灰灰白白,也很薄了!——担心什么?哪天吃剩的鱼、肉不是往地里埋,只怕富营养呢。
呵!当我听到古藤的哭泣……
这辆北京现代的前轮下是一棵香椿,上次为了做饼把她的芽都掐光了,不知道她恨不恨我?这会儿她没有被掐时那么痛了吧? 从右边数第四排第一块砖,有黄痕的那个,你是否见过了那一窝柿子?小时候花椒离柿子很近,还有一小株羸弱的青枫和铁棒山药,他们无话不谈呐。
不——阿姨说“那么大一棵树”,她说“贴着根压过去的”,她说“柿子还结在树上呢”—————
听到、看到外婆的一瞬间,我几乎要……大叫……哭出来。
我……
爸爸说,狼烟四起。
我恍惚:谁对谁开战?
那是一片要吞了我的灰白。狼烟。
狼烟四起,不知道比起那要吞噬我的卷子和评论,大约是不算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