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如一梦。当年那个矮小的幼稚娃子今天已顶天立地,而那个健壮的中年汉子已满目沧桑。
稚时,爷爷在我眼中是个勤劳朴实的手艺人。听奶奶说爷爷已经做了半辈子的泥人,至始至终没有放弃这份工作,这份责任。能说泥人已是这个老者生命中的一块圣地。
小时也曾看过爷爷捏的泥人。色彩鲜艳而又活灵活现:乌黑光亮的发,炯炯有神的眸子加上修长的四肢宛若缩小了的真人。无声的泥人好似被刻得有声,有神。
做泥人是一个无声的过程,从捏到刻到绘,爷爷总是不语,仿佛就是一个泥人。观摩时,潮湿畸形的砂泥在我看来一无是处,但却在爷爷的手下变得有声。一道一道工艺:揉,搓,捏。看似简单的手法却生动,高超。
刻的过程是做泥人的重中之重。一笔误,则前功尽弃。爷爷曾对我道雕刻者的内心要讲究静,细。话的确如此,做好的作品何尝不需一颗平静的心。爷爷通常在傍晚雕刻,趁着太阳最后一抹光和乡村的静完成这最后的画作。映在墙上的黑影端着一把小刀在硬质的砂泥上一笔一划。瞬时如书法家一样显得或豪放或婉约。
纵使入夜,爷爷也会在这最后安静闲暇之刻为泥人绘上色彩。俯在案前,挑着灯,握着笔。蘸上色彩的笔像一朵彩虹渲染着这土黄的泥,顷刻泥人已脱胎换骨,焕然一新。无神的泥人似乎已被唤醒,有声地活在世间。
但如今爷爷年事已高,手脚已不灵活,眼睛也很模糊,家里人也都劝着他想想清福,不要再忙活了,可他只是无声地忙着他的活。如今我也明白了,那是爷爷对传统文化,对老手艺人的永不放弃,虽不语,但无声中却透露豪情,胜过有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