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我站在窗边,借着外边阑珊的灯火,拿出学校中午分发的橘子。左看右看上看下看…很不幸它没有橘梗。
思索了半天,我只得狠下决心,咬开了橘皮,一时间酸涩味苦的味道充满了整个世界。我皱皱眉,身边蓦地响起一个声音:“你怎么这么剥橘子?”我一边剥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听橘子皮落到垃圾桶里的声音,一边回复她:“哦,它没有橘梗。”“撕一块橘皮不就行了嘛。”语气里满是惊奇。“…撕不开。”我自言自语般的嘟囔着回答。因为我自小就喜欢咬手指上的指甲,一直到咬得光光的一点露出的外缘都没有。心里忽的一动,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番往事。
小时候我是很爱吃橘子的,常常一下午便能吃一袋。但对于酸的橘子却避而远之,直接导致挑橘子是伤透了脑筋。太婆却总有挑橘子的好方法,除去捏着叫较软的,橘缔周围有小点的是母橘子,一般较甜些。然而不幸的是,纵有甜甜橘子在怀,我咬手指的习惯也打小就有,没有指甲是根本剥不开橘子的。这就又得劳烦我英明神武的太婆了,闲暇的时候便往往会帮我剥一下午的橘子。我对童年最温暖、最闲适的回忆便是我和太婆坐在她那张老旧的木板床上,我在厚实的被子里,露出身子和脑袋,分别靠在身后锈迹斑斑的床头和床尾,面对面坐着,中间放着一堆橘子,床边摆一个垃圾桶,太婆边剥橘子边听戏,我则边吃橘子边看我的童话书。偶尔我从看书的间隙悄悄看一眼太婆,她剥橘子的动作很娴熟,拉住橘梗一扯,在从扯出的小洞开始一撕,撕出一个大口子,两只手分别抓着两边橘皮一转,一个橘子就剥好了,橘皮都是完整的大块,若没有橘梗,也难不住太婆,她长长的指甲一掐便能掐出一道口子。我们常常这样一坐一下午,一直坐到黄昏,整个回忆都被染成了温暖的橙黄……真是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。
现在太婆已经老了,甚至显出颓败之势,说出的话都含混不清,自然不能再为我剥橘子,我便也越发少的吃橘子,因为我无法像太婆那样完美甚至完整的剥出一个橘子,那神奇的橘梗就好像消失了一样,再也不能帮助我拉出一个小洞。知道周五下午,唐晔吃橘子时给了我一片,我又忆起那些暖黄色的下午。
我恍然意识到:其实,我可以剥橘子给太婆吃,纵使动作笨拙,即使神奇的橘梗已经消失,可下午的夕阳永不落,静好的爱永不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