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中，菜场总是无比嘈杂而残忍的。
某一次，跟着父亲来买鱼，那水盆中的鲫鱼挤作一团，没有足够的水，鱼就“侧躺”着。清色泡泡不断从水底冒出，又破裂，有一丝莫名的悲哀感。
“来一条鲫鱼，不要大。”
“好嘞。”
那卖鱼妇女条了条鱼，举起脑袋狠狠往地上一摔。一声响，在喧闹无比的菜场简直被淹没，却是一条生灵生命终结的声音。那鱼扑腾了几下，便不再动弹了。
她微眯起眼睛，用一种近乎于鄙夷的眼神看着那条奄奄一息的鱼，等待它安静。不知是因为乱动的鱼不易择，亦或是她动了人类的恻隐之心，总之，这是她对一条死在自己手上的生命最大的尊重。但她的眉头依旧微微皱起有隐隐的不耐之意。再木然地拾起那条不知是死是活的鱼，扔给了一旁拎着沾满鲜血的屠刀的操大爷们儿。
我忍不住瞄了他几眼。和小说中的这类角色一般，长着一脸“头发”，皮肤黄黑粗糙。系着一条深紫色围裙，带着一双青黑色皮手套。虽然菜场中各味杂交，我似乎还是闻到了他手上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。他娴熟地剖开鱼肚，将泡儿、鱼鳃儿拽出扔在下头装满鱼内脏的红盆里。盆中鱼似乎还放着光的鱼鳞和血混在一起，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恶心。
两人配合默契，像干了很多年的样子。像是麻木了，见惯了生命从自己手中流失，肉体由他们用钱财衡量。我垂下眼帘，看着那条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，如今只是被装进黑色不环保塑料袋的一具空壳。我悲哀地想到：残忍的人类，也会遭到报应的吧。
菜场的嘈杂只是对人肉体的伤害罢了，残忍，却是对精神的强烈折磨。菜场，残忍·····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