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夏,又到了农忙的时节,作为农民的后辈,务农,却被我认为是最苦的事,日升而起日暮而归,年复一年,有什么乐趣可言?
大伯一只花甲,做了半辈子的农民,常问他,种田苦吗?他就笑而不答,望着那水稻在风中舞着,眼神多了份光彩。
这天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大伯便背起肥料往田边赶去。他把半人高的肥料立起,弯腰抓着袋子的两角,奋力将肥料扛上背,赤着脚,匆匆赶路。我跟着他,只听到那厚实的脚与冷硬的泥土相碰,沉着有力,像硕大的雨滴拍在地面,不疾不徐的在天边回响,直传向南边山脚。在我看来,只有朝霞眷顾大伯,那充满稚气的金光照亮我与大伯的方向,抬头便是万顷良田,悄悄地凝聚着生气,欢迎着我们。
大伯卸下肥料,望着眼前的景象长长的呼了一口气,他单薄的汗衫早已湿了,眼前闪过欣慰。又急忙卷起裤腿,走上田埂,选一处缓坡在水面慢慢降落,好像不愿打扰安静的水稻。他在水中蹑脚走路,更加缓慢,却不求快速,只是左手架篓,右手撒肥。
太阳渐渐升起,风也大了起来。大伯单薄的外衣在风中拍击着他的胸膛。他却撒地更有力了,大手抓起白色的颗粒肥料,顺着风迸力一抛,那些随肥便像喷泉般,在阳光下泛着惹眼的光,在风中划过一弧曲线,散的极开。大伯黝黑的臂膀上竟爆出青筋,他不像撒着肥料,却像是在抛洒饱满的珍珠,与秋天的希望。广阔的田野上,水稻活了起来,泛起绿意的蒸气,一位老农人,就这样寄托着期盼。远处,是藏青的南山,与深邃的天空。
大伯的脸上有了晶莹的汗珠,嘴角却咧开了。我站在田边,大声地喊:“种田有趣吗?”大伯不停下活计,用一种从山边传来的声音,在我耳边回荡开来:世上做事,哪能不苦,但我自有自己的苦趣。周而复始劳作中,青山绿水常伴,还有我的稻与麦,苦中的乐趣,真是暖了心窝!
远处雾气散尽,景色如被镶进画框,分外清晰;田中没过脚腕的水,静静扶起皱纹,又立马舒展。望着眼前的景象,我似乎明白,这块秀丽的土地下蕴藏着一种神秘的力量,让苦涩充满甘甜,让汗水换来收获。默默改变并激励着人们,在苦中寻找乐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