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兴安岭里，有一位名气挺大的老人：93岁的玛利亚·索。她的名气源于身份——中国唯一的使鹿部落鄂温克族，最后一位女酋长。
我对这位老人有点好奇也有点不屑，但我有幸遇见她之后就只余敬佩：她并不只是一个时势造出的英雄。
在一处圈养了驯鹿的景点里，有一个人待在禁入的鹿栏里，与驯鹿们亲密接触着。她穿着一身俄罗斯风格的服饰，一会儿摸摸鹿角，一会儿挠挠鹿背，还不时微微低着头和驯鹿大眼瞪小眼，露出一个带褶子的笑容。她是一个奇怪的老婆婆，我明白她是玛利亚·索。
关于她，我还知道一些：比如不会汉语、常住林中、热爱驯鹿……她到这里来，也许是觉得园中的鹿没有自由、心生怜悯；也许只是为了一些生活必需品。我注意到她只要抬头，就会对看着她的人们微笑，有时挥挥手，表达沉默的问候；她也许还对鹿说些悄悄话，因为鹿总是打破沉默低鸣几声。
我将要离开景点时，年迈的酋长正给人们分着大列巴（面包）；仍然语言不通，但似乎人们只要被她明亮的眼睛一瞧，就不必说话，于沉默中传递善意。我相信列巴是她下山现做的，不然怎么连坐上车的我都闻到了香气呢？想象她是在沉默的厨房中听到了面团发酵的声音，才能烤出这样的美味吧。我还看到养鹿人带给她一小块鹿皮，假如她在灯下缝了一双鹿皮手套，沉默的夜里定会响起和缓的鹿鸣应和她的笑容。
她静静的沉默，世间万物却都能从中听到一点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