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四景
子在川上曰:“逝者如斯夫”。转眼间我来城市里也有些许日子了吧,在默默里算着,已有5个春秋了。许许多多曾经发生的事都淡忘了,唯有这几样东西是我念念不忘的:空地,小山,池塘,大河。
其实我挺讨厌春天的,这是个顶无聊的季节。多穿衣服会热,少穿衣服会冷,农村人很保守,往往已是三月中旬还像冬天一样裹得像个粽子,稍一折腾就汗津津地。我常常向爷爷抱怨个不停,这时,一向对我很好的爷爷就会扬扬手做出要打我的样子,我本能的将头往那“粽叶”里一缩,也就只好妥协了。至今我仍不明白,我当时说错了什么。于是,我的活动范围便就大大缩小,只有门前的一块空地。
我家的空地比起萧红笔下的庭院要差得多,东边的一大块地方还堆满了杂物。这儿便成了我眼里地地道道的“金矿”,比那些在河里淘金的人还兴奋地在那儿淘宝,并且大有收获,我曾找到快白粉笔,以为得到了宝物,在墙上划一块,便就白了一块,在树上划了一块,树就白了一块,我还嫌家里的黑狗太丑,便就走着企鹅样的步子,把狗逮了过来,拿白粉笔在它的身上,脸上,尾巴上画上值得纪念的一笔,不料粉笔终究不是什么神物,怎么也不能在狗毛上长久的留下,再加上狗不停的挣扎,我家的黑狗还是那只黑狗。从此,那狗对我没那么亲热了,我上学时它不在为我保驾护航,我放学时它也不再来迎接我,不知是有心理阴影了还是怎的,以后我靠进它的时候,它都会一窜而逃,还回过头来冲我低吠。“好心当成驴肝肺”我这样安慰自己,说实话,那阵子我真吃了不少驴肝。有时,我也会在里头发现不少弹珠,但往往因为我弹珠技术太差,这些小东西往往过不了一夜就进入了他人口袋。
空地上还有些杂草顽强的迎着瑟瑟的冷风探出头,花道是有的。不是玫瑰花,而是一小片美人蕉,约有7,8棵,在我的眼里,它们算得上是巨人了,就连最小的也比我高出一个头。我常常和它们搏斗,用身体压倒它们,他们又会用极快的速度反弹回来,用长而宽的叶片刺我,索性我穿的衣服比较多,它们没法穿透,否则非给它们捅成马蜂窝不成。我自持着这件“无敌铠甲”与之搏斗,常常要把它们压倒在地,奄奄一息才像个得胜将军洋洋得意的走开。
我还喜欢和哥哥姐姐玩捉迷藏,拿一块黑布蒙着眼,眼前只能看见隐隐戳戳的迷糊的影子,因为是赤着脚的,所以常常被带刺的树枝扎得生疼,但我仍百玩不厌,虽然这本就是个不公平的游戏,我也从没赢过。
但在这儿玩全看老天,若是下雨,只能无聊的望着窗子上的雨点往下滑落。
说小山是山,完全就降低了山的最低水准,充其量它只能算是个土坡,但在它上面长满了树,使之看起来比本身大了许多。这小山上什么都有,可以满足我许多的探险愿望。在炎炎夏日,独自坐在这密不透风的林子里,总会给人带来一种恐惧之感,周围有鸟叫,蝉叫,还有各种虫子在叫。爷爷常叫我不要到那里面去,说有大蛇,能把我给一口吞下。我起初是不信,但有一次我正看到了一条蛇,吐着鲜红的信子,约有一米长,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,我慢慢地靠近它。突然,他舌头一转,冲我发出“次次”的声音,我以为这是它在呼唤同伴,心说:这一条容易对付,要是来个十条八条的,那岂不把我给瓜分了。我越想越害怕,仿佛看到了一条条蛇在正说“这胳膊我要了”,“这腿我要了”。我慢慢退却,可那蛇眼似乎总在瞪着我,我向左,它的眼神似乎也向左,我向右,它的眼神似乎也向右,我在它后面,它好像还是拿余光瞟着我。我再也忍不住了,哇的一声跑了出去,一阵微风拂过我的脸颊,让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,心里的恐惧也减轻了许多。尽管如此,我还时常来这里,只不过我常常拿着个棍子,说是打草惊蛇,为自己壮胆。
小山旁还有一个神秘之地,我不敢轻易进去,因为在通往它的小路俩旁,有许多坟墓,它们像一张无情的铁门阻碍了我和我眼中的世外桃源。也不只是哪来的勇气,那天,我一口气闭眼冲破了枷锁,拨开了草丛,迎接我的并不是世外桃源,而是司空见惯的空地,但这依然让我很高兴,一来锻炼了勇气,二来我发现了一条通往小山的捷径。
秋天是最让我觉得期盼的季节,就像旧时的孩子盼过年一样。因为农忙,大人多半下地干活,这便成了我少有的自由时刻,有时还会有点意外的收获。
在这段时候,我常常故意捣乱,惹得大人烦。每逢这时,爷爷就会放下手中的活,把手在衣襟上擦了擦,然后递给我几块钱,叫我自己去买糖吃,这下就正合我意。我通常不会很快花掉,而是积攒起来,留着买小手枪用。但日子总是那么残忍,我越期盼,爷爷给我的钱就越少。又是我甚至希望老天下雨,这样便就能使农忙期后延,我也就能攒更多的钱,但是老天总是更我背道而行,就我记事以来,就从没在这几天下过雨。到今天,我才明白我的想法是多么“大逆不道”。
说实话,那时的我并不爱财。更让我着迷的,是那条灌溉农田的大河,它由西向东,将整个村子分成了南北俩块,便就成了沟南沟北。小时候的我对地理知识相当欠缺再加上爷爷从不让我乱跑的关系,把沟北误以为是北京也就情有可原了。我也知道妈妈就在北京,常常傻站在河这边从对岸的一个个模糊地身影里找妈妈。
这条大河还有一个值得我留恋的,就是在这里边有许多黄鳝,在别处似乎没有见过,当晚上把一种约有2米长,7,8厘米宽的网放入水里,在尽头放上点小鱼小虾,再掐紧一点,最后找块好的河堤,放下去,隔天过来看,就有满满一袋子的黄鳝了,但我小时候虽吃黄鳝,但却不敢去取那网,因为我怕蛇,被它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。普通的还好,若是让成年桑弓蛇咬了一口,那非让你的伤口肿的像个冬瓜,疼上一俩个月,抵抗力稍差的,就立马去见阎王。但就我记事开始,我们村就没几个被蛇咬死,至于“北京”的,我就不知道了,因为我从没去过。
冬天的池塘倒挺有趣,因为结了冰,我就常常和小伙伴打“冰球”,就是一块石头,让它在冰上滑行,比谁滑的远,最近的那一个就会被最远的那个拍一下头,我玩别的游戏技术固然烂,但玩这个技术是一流的,很少输,即使输了,他们也不能对我怎样,因为这是我家的池塘,他们在这儿玩全要看我的脸色行事,这让我觉得很威风,当老大的滋味真好,他们对我是言听计从,稍有不听话,就将他取消游戏资格。
随着我的胆子越来越大,我便想这能不能走到冰面上去玩。我是个藏不住心思的孩子,说干就干,我双手扶着池子边的大树,一点一点将身体丢到冰面上,直至最后完全松开了手,这冰竟奇迹般地将我稳稳当当的托了起来,这让我觉得相当意外,很是得意。朋友们的到来更助长了我的这种气焰,刚才还畏畏缩缩,顿时又耍起了威风,朋友们叫我在冰面上跳一跳,我正被胜利冲昏了头脑,想也没想就答应了,事后才万分后悔,我看上去自信满满其实心里怕得要死,但为了捍卫我这个“池塘英雄”的名号,我到底还是从命了,但完全是敷衍了事,只是踮了一下而已,但还是博得了朋友们的掌声,我以为自己很英勇,高兴的都飘飘然了,一时就忘记了自己在冰面上,也忘记了爷爷就在不远处摘菜。若是我的“英雄壮举”被他发现了定会让我吃“竹笋炒肉”
索性是我的朋友在关键时刻没有抛下我这个已病入膏肓的可怜虫,给我通风报信,让我在爷爷来到之前就成功逃离。
尽管逃过一劫,但逃不了一世。我的秘密终究还是被发现了,但爷爷并没有请我吃“饭”,而是给我说了一个水鬼的故事,我大都都忘掉了,总的就是在每一个有水的地方都有一个水鬼,专抓在河边的小孩子,还搬出了物证——爸爸手上的一个泛白的印记。说这就是当年被水鬼咬的。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,白天依然是去玩,就算真有水鬼我也能跟他斗一斗,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了呢。但一到晚上,爷爷押我去睡觉时(房子建在池塘旁),我就会大喊大叫,不肯去,说是会叫水鬼给吃了。爷爷就会说:“哪有水鬼。”“那你那天和我说的是什么。”爷爷闭口不语,此时我表面上是可怜巴巴的,其实内心乐开了花。
不久,爷爷就把这水鬼一说给亲自否定掉了,但为了防止我再到池塘边去瞎闹,他钉了一大排的篱笆将整个池子围的严严实实,但依然不能从根本上阻止我喜水的坚定信念,我开始绞尽脑汁思索“破敌之术”,先是用斧头砍,但爷爷把斧头塞在高高的柜顶,我只能望“斧而兴叹”。我又想爬过去,但它实在高。慢慢的,我发现这一块块木板是用钉子钉住的,只要拔掉一根钉子,木板之间就能活动,既然爬不行那我就钻下去。我找同伴借了个锤子,将嵌在木板里的钉子一拉,这下子,原本坚不可摧的篱笆便有了一个巨大的口子,让我钻进去是绰绰有余的。这样子,我与我的池塘在分离数天之后又重逢了。
我与别的孩子不同,我不期盼过年。在我老家,过年是极其重要的,有一大堆的亲戚朋友拜访,除了能捞到点好吃的外在没有别的好玩的,所以又是我甚至希望年快快过去,在自己的空间你尽情的玩耍。
以上算得上是我童年全部的回忆了。我在这里除了用电子产品打发无聊之外再没它法可以消磨时间。又是我甚至希望再看看那条曾与我狭路相逢的蛇,亲自收一次网……但这只是我的幻想,正如朱老先生在《匆匆》里写到的“过去的日子如轻烟,被微风吹散了,如薄雾,被初阳蒸融了……”其实,我们的人生都是一场在追逐未来,忘记过去的梦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