哑巴老李头——孙一伊

母亲厂里的工人排排坐领工资,唯他伫立着,静静等候。

老李头是厂里的老员工了,有个老伴儿,死了,有个独生子,在外面打工。留下一个上幼儿园的小孙子。车间最里头的四台机子和盘头的般都是供他管的,稍不留神就会夹到手,或是划坡脚的。

年底,飒飒的寒风仍抱成团,冷酷丝毫不。,我拖着盛有开水的茶杯,一个个送到工人们的手中,看着母亲马不停蹄地算账,也是想帮他分担一点。

于是我把茶端到了老李头面前,他从兜里抽出一条白净的手帕,十分小心的把它包起来,轻轻放在桌子上,没有发出一点声响。他又扭过身来,对我点点了点头,伸出手,他的手,五颜六色的,似乎这颜色已经嵌入皮肤。掌心关节处是三块黄鸡鸡的老茧,食指上还包着创口贴,还有无数条未饮闭合的疤痕蜕皮出血一样?不少散发这金属颜料的味道,我不由的缩缩手,他露出了些许失落,慢慢的野,把手收了回去。

在熙熙攘攘的办公室,他“鹤立鸡群”,我走过去,示意他坐下,他摆摆手指着自己的衣服。确实,他的墨绿色军大衣上沾满了各种颜色的毛线头,灰色的军装裤几乎失去了本色,斑斑点点分不清是由自还是颜料。我尴尬的笑了。

排到他了,母亲也示意他坐下,他也不敢违抗,依就抽出了他的手帕,垫在椅子上,才坐下。我数好钱递给她,他举棋不定,怕他那双脏手污了我稚嫩的小手,他拿到钱数也没数,塞进了兜里,起身,用手帕重新把凳子擦了一遍,才还有些不放心地离开。

我和母亲同时望着老李头离去的背影,她语重心长地说:“这个老李头老实,被忽悠了也不知道,每次都忍不住多塞给她几张。”我们笑了笑。“是 现在少的就是老李头这类人,这类品质。”

手,伤痕累累;衣,褴褛脏灰。

可其帕杯椅,一尘不染;其人,心亦一尘不染,朴实无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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