补
好久不来了,家乡这条老街,仅勉强能容两车并行,却浓缩着这个小镇的精华,来这里,补全对老街的记忆,补全美丽的俗世风情。
街道两边,不高的楼房立着,底层经营,上层住人,家家的被子铺在阳台上,望过去,似岁月的缤纷。对家乡不多的记忆里,有一点甚是难忘,那是老街尽头一家馄饨店。
店竟还开着,揭盖时的团团白雾浓的似牛奶,把门楣上“海鲜馄饨”的招牌糊成一片,不到十几平米的小房间,往往挤满了人,零散的桌椅不够用,就另搬了塑料凳来,不相识的人们挤在一桌,我的对面,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,把馄饨舀进小碗,细细吹凉,递给看得目不转睛的小家伙,小小的馄饨,一口就没了,不舍得,慢慢地吃,含在嘴里不忍心咽,那母亲就等着,等小家伙把碗递来,细声细语地说:“还要。”
一碗馄饨,只收几个硬币,人太多,桌子上好像总是油油的,擦不干净,墙皮也剥落了,只有这瓷碗瓷勺,洗得干干净净。我曾见中年的老板娘做馄饨,白净的面皮托在手里,筷子挑起馅放进去,蘸水的水迅速地一抹,托着的手一卷,一只小巧的馄饨落在桌上,娴熟的手法看得人眼花缭乱。馄饨入锅,便像长尾的白鱼儿在水中游动,透出淡淡的红。锅盖再次打开,雾气涌出来,像棉花糖裹在身边,却又无法叠拢,透点白面的香。一碗馄饨送上桌,白里透红间点着几抹翠绿,几只虾米浮动着,淡淡的白雾像来自天边,让人不忍下口。
小小的馄饨,让人忘了时空,抬头,朦胧中,老板娘穿梭在人群中,有些佝偻的背影,疲惫的神情,却温暖得不行,像这白净的馄饨,有嫩红的生机与温度。
就是在老街,这样的店也少了,信息时代铺天盖地,能慢下来,享受一碗馄饨实属不易,吃不到馄饨,补吃一顿也容易,就怕这馄饨一样的人,这不可弥补的人文景致,被俗尘填满内心。
这一碗馄饨,填补了肚皮,却也补了心,把空虚的角落补上满满的温情。
再看那母子,还在慢慢咬着薄薄的馄饨皮,有些地老天荒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