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人又是在黄昏,暮色笼罩之中,又是坐在那把藤椅上,又是带着那副熟悉的老花镜,手里的针线一来一回的穿梭,谱写成岁月暖黄色的余晖,仿佛被他一同支起,一层一层编织着他的世界。
从我儿时,外婆便喜欢静静的坐在那儿,坐在那把已经有些陈旧的椅子上,你拿着他那宝贝般的针线,时常我会向他抱怨到那把椅子该换了,这红木椅子总比这好看吧,他却总是轻轻的对我笑,摇着头说这藤椅挺好的,于是我为那时不长的童年印象中,每每提起外婆,我便会开玩笑的说,外婆又在弄他的针线了。
于是每逢冬至便总能收到外婆他自己亲手织的毛衣,他总是慈祥的笑着,眼角上爬上去皱纹,然后抚摸着我的头,眼中溢满了那言不尽的关怀,我接过细细地端详着,每件毛衣上都会有一个小小的福字,那似乎是外婆传统意识早已成了习惯,我穿上正合身,那温暖总能跑满整个身体,还钻进了心间,而这又何尝是能够买来的暖意呢?
待我长大,离开了外婆家,来到城市里读书,心头却总觉得少了些画面,少了些异味,好几次叫外婆搬来城里住,他却总是不肯我坐在崭新的红木椅上,穿着膨胀的羽绒服,却总是有些不尽人意。
后来到了来年春节,我终于又回到了那熟悉的地方,每当我踏上熟悉的小径,一步一步来到那熟悉的人的身旁,脑海里有些模糊的画面仿佛清晰起来,外婆又坐在他那把老藤椅上,如果记忆中一样布满皱纹的手捏住针线,又是一来一回。母亲来到外婆身旁,小孩子气的抱怨着,又给你孙女织毛衣,为什么小时候我的毛衣现在就不给我做了,他又笑着手里却丝毫没有停下。
又是夕阳快落幕时,晚风吹起他并肩的白发抚平了回忆的疤痕,画中的他坐在藤椅上一笑生花……
他编织的又何止是衣服?他编织的是青春,是岁月,是曾经点滴的回忆,是那送不完的亲情与道不尽的传统,他披着夕阳的薄纱坐在藤椅上,一针一线的编织着他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