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湖实的男生,我的校友。说实在的,他实在不修边幅的滑稽:校服皱巴巴得好似咸菜皮;头发乱糟糟得好像鸡窝;手指脏兮兮的好像木棒。
但这位不修边幅的先生令他的校友暗自狂笑的并不止这些。
他自顾自的抓着不知哪个小摊买来的炸鸡柳大快朵颐,吃到尽兴时用脏兮兮的大黑手抹抹嘴边的油渍——男生普遍形象。他吃得那样自然,那样欢畅,却全然不知他的硕大的书包也放肆地大张着嘴巴,露出一嘴乱七八糟的东西。
他站在窗边,一边吃一边安静地看着窗外,那侧脸那背影,透着,无比滑稽,的意味。
那时,我真是,忍不住了。
“扑哧!嗝”
我轻声笑了出来。
这滑稽的可笑的校友!
我趴在栏杆上撑着脑袋依然微笑着欣赏他一无所知的无辜演出。
“喂!”
我身边的她撑着栏杆站起身来,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那放肆的大嘴巴。
“书包没拉好。”
我那校友,呆楞楞地转过脸来,吃吃地看了看他那放肆的书包。才后知后觉地说了谢谢。
他又转身看向窗外。
我却忽然感到那难以言喻的意味。我看着我那校友鸡窝似的头发,和咸菜似的校服,搞怪的意味荡然无存,甚至变得严肃了,变得严厉了。
我更不愿去看他那书包。原来黑色是那样严厉,它沉沉得盯着我,是对我责备,是对我批判,甚至是对我讽刺。
我再笑不出来,我感到我的浅薄与痴傻。这时我身边的她理了理衣服,走出座位走开了。尽管车厢里人那样挤,那样闹,我看着身边的空位,却感到无尽的寂寥。
我那校友全然不知我心里有多乱。他一无所知地无辜地抖了抖那刺目的书包。我忽然不敢去看他,那上面倒映着什么丑陋的东西,我感到害怕,我因那什么东西感到羞愧,我想逃。我假装看向窗外。但有些东西眼睛可以看不见,心却逃也逃不了。
后来,我那校友一无所知地下了车,我身边又坐了人。我心里依然难受地翻腾着——那是羞愧吗?那是自责吗?那是厌恶吗?我感觉自己浅薄的令人发指。我自己也不敢去看看自己的样子。
我不敢去想我那校友黑色的书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