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还要继续学习钢琴吗?这么简单的曲子都弹得这样糟糕,从前的热爱与努力都去哪儿了?”老师的话语似一把锃亮的钢刀,又稳又准,击中要害。
8岁时,第一次在商场欣赏了一场钢琴演奏,从此我便开始了漫漫学琴之路。周围白色的水泥墙,一架黑白琴键组成的钢琴,以及我,便构成了每个考级的夏天,一个只有黑与白的夏天。走进琴房,我的生活就已格式化。呼吸声,琴声交汇,我听不见外面孩童的嬉笑声,听不见外面千转不穷的蝉鸣,我只能把自己交给琴声,用手指不知疲倦地敲打那些上上下下跳动了无数次的黑白琴键。终日枯燥的练琴,早已将最初的热爱与初心湮没在了时光里。
“还要继续学习钢琴吗?还要继续保持初心吗?”反复地问自己,却始终找不到答案。
一次偶然的机会,老师带我去幼儿园演出,曲目是我得心应手的《匈牙利舞曲》,我欣然答应了。
演出如约而至。望着台下一张张稚嫩的小脸,我竟有些没来由的紧张。终于轮到我了,我缓缓地走上舞台,刚才熙熙攘攘的台下顿时鸦雀无声,一张张幼小的脸满是崇拜与期待,一道道炽热的目光向我投来,恍惚间,我仿佛觉得时光倒流,曾经的我,幼小的我,也是如此望着商场里优雅的钢琴演奏家。曾经的我,幼小的我,也有着如此的热爱与初心。
“发什么呆呢?快开始吧。”老师的声音从台侧传来,让我回过神来,走到钢琴前坐下。深吸一口气,闭上了眼,将双手搭上琴键,演奏开始了。一串悠扬的音符从指尖倾泻而来,我全神贯注地演奏着,仿佛此时置身于热情似火的匈牙利,活泼可爱的匈牙利小姑娘们正围着我翩翩起舞,急促的八分音符是她们轻快的舞步,舒缓的二分音符是她们婀娜的身姿,调皮的附点音符是她们灿烂的笑容……
一曲终了,我起身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,眼中却有两三点晶莹,模糊的视野中是无数晃动的人影,那是台下的孩童们,他们在……他们在为我鼓掌!回来了,那份热爱,那份初心,都回来了,困扰我已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。
“缘分皆朝生暮死脆弱如露水,唯独与你,像是一条生生不息的长河。”我与钢琴亦是如此,不管生活如何变迁,它都会洗尽所有铅华与喧嚣,含笑吟吟,潋滟了斑驳的旧时光。春天会到达,梦想会开花,我的琴声终会和浩瀚的烟尘飘向远方。
红尘纷扰,徐徐而过,铅华洗尽,自在安然。不忘初心,方得始终。
临走之际,忽而跑来一位可爱的小姑娘。“姐姐,我也想学钢琴,可是学钢琴苦不苦呀?”奶声奶气的语调融化了我的心,笑容不禁一圈圈,至酒窝,漾满全脸,抚着她的头,笑道:“不苦,只要不忘初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