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得这样
忽见门前新燕立，人生至此几何时？
初春，一场小雨过后故乡已是层层叠叠的绿意。初春逢雨，在故乡的农民看来是吉利。我趴在窗口，试图借着这一份吉利等来它。时光流逝，一上午过去了，迟迟不见它的身影，叹息一声，正欲离开。忽而眼前黑影掠过，停在门前。我和它恰好四目相对，我又惊又喜，认为不可思议。十几年来，难得这样，我这么近距离地注视它。
它那一双眼睛像宝石一样清澈晶莹，让人不忍惊扰它。我唤来家中人，大家都觉得出乎意料，静静地看着它，似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般。
依稀记得，我很小的时候就再没在故乡的家中见过燕子了。我两岁那年，哥哥四岁，是村里出了名的捣蛋鬼。那时，家中屋梁上有一个粗糙的燕窝，每年逢春必有燕归来，叽叽喳喳的，闹得我家堂前好不热闹。一家人都沉浸在这清脆的鸟鸣声中。
一日，或许是哥哥调皮，或许是他好奇燕窝到底是什么样，鬼使神差下拿来根长竹竿一下子捣毁了燕窝。父母闻声赶来，已经只剩下一地泥巴了。父亲怒火中烧抢过竹竿上来就是对哥哥一顿严惩。我呆呆愣在原地不明所以。长大了些，奶奶告诉我，燕子在家中筑巢，是祥瑞之兆。而且燕子是有灵性的，曾有人说，一旦毁了燕窝，燕子便将再也不回来。那流言怕是真的，因为此后几年，我家就再没了燕子的踪影。
每年春天，我都趴在窗口，口中呢喃着“小燕子，穿花衣，年年春天来这里。”但纵使我内心在期盼，也无果。出乎意料的是，我今年竟盼来了它。在风中，他甩甩脑袋，张开双翅，飞进了天空母亲的怀抱。大家都以为它又要离开，纷纷追出门外，它好似明白人类的表情一般，绕着房屋飞旋了几圈，亭亭立在了屋瓦上，安静地眺望远方。家人看出他没有要走的意思，松了口气，因为它的停留喜笑颜开。
少时，远方又飞来了几只新燕，也立在我家屋瓦上，和它一起呢喃软语。堂前，又有了昔日生机。
曾几何时，我因我们对燕子的背叛内疚，它们却终究原谅了我们。有时候，静下心来，想到连动物都愿意做出让步，，人类还有什么理由赶尽杀绝。世间一切皆于自然，我们应与动物和睦共处。有时，安静地注视，不予打扰，就是友好相处。
难得这样，堂前热闹非凡。想起，燕子来时，衔风带雨，描红画绿，心有所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