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无声地笑了,眸中的笑意浓的要溢出,又隐约似是听见朗朗笑声,我却只瞧出藏得极深的无奈控诉。
母亲找我拔白头发的次数渐渐多了,她坐在我身前,微卷而隐隐干枯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,我细细地翻找着发间的白雪,多而不密,指尖传来她的温度,有点痒,母亲静静坐着,不说话。在这午后,竟也漫不经心地找到几分莫名的乐趣。
“妈,你白头发真多。”
“老了,老了……”
旖旎温馨的气氛有一瞬的冷凝,衰老与死亡是母亲最常说的话题,却是我最不愿提起的。
“还不老……不老……”大概也知道是骗自己的,我的声音慢慢降低,只是闷闷地恶狠狠地盯着黑发间那白色,仿佛他们是夺走母亲剩余年华的凶手。
母亲转头,凝视着我,微微弯眉,轻轻勾唇,稍稍浑浊的眼中盛满浅浅笑意,无声笑着,像是感恩生命,和祥安宁,我却只品出对逝水岁月不复回的难言情愫,不是滋味。
记忆中的母亲不会这般安静,她笑时,总会朗爽地咧嘴,不顾他人的目光,大声地,有声地欢笑,尽情地倾诉自己的愉悦。她也会像我一样,对死亡的话题闭口不谈,大抵是畏惧,在意的吧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就无声地笑着,没有波澜起伏,便让我失了千万言语。
母亲动了一下,叫唤着疼,我回了神,发觉是手上的力气大了,拔了几根黑发。心里又酸软了几分,她怕是真的老了。
母亲朝阳台斜坐着,余光偷偷瞟着我。
“傻子啊,人哪有不老的。老家门口的那个太奶奶,也是刚走不久,倒也安详……”母亲淡淡说着,嗓音有点沙哑,之后便又是无声的瞧着我。
母亲说的我怎会不懂?只是不愿接受这无情的世故,也许母亲在生活的历练中领略且接受这自然规律,她平淡的看待这生死起源,无声安宁的度过余生,而我将接受生活所给予的磨练,用尽年华参透,欣然赞同,继而传承。
或许,未来的一日,我也可以像母亲一样,无声笑靥面对衰老,便是无声胜有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