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棹乡华,一渚花意,一个女人,脱骨香溢气自华。
——题记
今年春絮翻涌之际,为了趋心之旁骛,遂与母亲一道走了趟家乡——我唤它作“花城”。
记忆中的花城是个远离尘嚣的清静地。那时的稚我常见着些个花城女人精心擀制花糕的场景,捺不下心中的好奇尝一块儿,便止了一切幻想——毫无清香,甜的发腻的味道远不似它外表的那般晶莹可爱。但抛此,他处的记忆大多美好得如梦似幻,遂这儿是我的福音地。
花城是座极小的方圆城,流共百步城东城西,城南城北风烟顷刻便至,这样的小地却有些独特的风土人情,晨醒浊起清漫步便是其一,我与母亲充当久未归乡的游子,走了趟花烟飞扬的城池。
日子当真赶功,恰逢花云悠哉春烟扬百花芬的日子。天半温,桃杏梨却已次第而放,再有风,一吹一息之刻满鬓花颜。洁雪般的梨儿散着点清幽的骨香,生把这满园香扉客生造雪下观园景,境极雅。奈何耳畔边过马龙车水之音,记忆中的黄土地枯瘦如今,倒成了泥水地,叫我心生厌烦,复提步,欲路尽。
风袭花落如雨,雨骤香晕如梦。万般花下过,迷惘中淡淡一回溯 ,便得一幽香,含蓄又细腻的情绪仿佛天生的花城柔情。极诧之时抬首,先着远处的卖花糕的女人,那是香之发源。
随步履摩挲花间落枝,“沙沙”之音弥于花香之音。良久,终至了女人不远。她的脸上白净但却揉进了几十年岁月的变迁,她的眉眼含情但却被风云擀融了千百沧桑。她低垂头,抬花,洗铅,装袋,极富韵味的行云流水之中,她的脉脉情,她的深情语,早已将游子唤进了梦中。
又走近些,我瞧清了她,她亦瞧清了我。她轻放手中之花云,忽风袭,雪梨迷乱双眸,她巧笑嫣然——猛地,我瞧见了她发之发端处的银白,像极了洁纯的雪梨别鬓头,窒了片刻:“闺女,要块花糕吗?”,她问我,方回神。我忽忘却了稚时的不喜,只颔首。
她着旧絮衣,絮衣在半暖还寒的风中瑟然发抖, 女人却优雅如诗,流水如画,美人如斯矣。片刻,她捧着块晶莹仿佛镶进了岁月的花糕,含情眸凝笑意。
忽,我瞧见了她的手。
那样皲裂的一双手,我好似见着了一个温婉女人杂融进血水的生命;那样黑瘦的一双手,我好似见着了一个花城女人苦痛的一生。
她见我凝眸于她的手,竟也窒了半晌,后复勉笑:“阿婆的手不美,花糕美。”她的双手配不上她的优雅,却像极了脱骨幽香,无浓郁浸心但却醇如百年老酒,只得细细回味。
风里,女人的笑,坦荡而美丽。咬上一口花糕,满腔的浓情蜜意,一股淡淡又极纯粹的情愫点点晕开,心告诉我,那是乡情,那是岁月,亦是那个自称阿婆的柔情,女人坚韧的生命。
家乡菜,花城情。一棹春华泻于寒暖,一渚花意倾覆于雪梨纷飞。我好似又瞧见了那朵白胜雪,醇似老酒的雪梨花。
雪中的游园,此乐何极。